林深的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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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景旧曾谙(二十七)

女朋友

鱼在藻使用技能:马桶咚!
愿在座的诸位,都和鱼在藻一样把握直面生活的勇气。

“你是重要的存在,是某人的星星,当你孤身独行,当你说被爱不过是侥幸,孩子请你别忘记,曾有温暖的声音呼唤你的名字。”——《海底》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
  袁迦莹突如其来的直球让鱼在藻措手不及,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,一脸惊愕地站在床边。


  暖黄色的床头灯并不明亮,但足够让她们看清彼此的神情:袁迦莹的专注、认真、一往而深;以及鱼在藻的意外、紧张、惶惶不知所云。


  从小到大,鱼在藻极少遇到让她做不出选择的时候,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目标总是赢,即使是在生病之后,她依旧能分辨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

  也许之前做决定的那些勇气,都是在不伤害在乎的人的前提下。


  讲真她过去也没啥在乎的人。


  袁迦莹......


  鱼在藻不得不承认,这一刻她失去了全部的勇气。


  在对方略带期待的眸子里,鱼在藻内心的小火苗熊熊燃烧,潜意识不停驱动她的声带,想让她立马给出答复。


  答应她。


  可同时,极端冷静的脑子又冰冷地告诉她残忍的事实。


  你是个病人,你凭什么觉得,她会一直对你好?


  被爱,不过只是侥幸。


  这一路走来,鱼在藻不是没有过朋友和追求者,这些人一开始也抱有希望,觉得自己能够用爱来感化她、治愈她,可随着时间的流逝,希望和耐心同时磨尽,这些人无不心灰意冷,更甚者,被鱼在藻伤得体无完肤。


  袁迦莹是特别的,鱼在藻想,正因如此,她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,她甚至可以揣测,袁迦莹很大概率不会将她半路扔下。


  可这是一场赌博,一场对双方的赌博。


  赌自己不会病情加重,不会因为经年累月而对袁迦莹失去兴趣或丧失信心;赌袁迦莹不会变,从一而终,都会捧着一颗真心,接受自己不知还要持续多少年的间歇性发病。


  她的纠结迷茫无一例外撞进袁迦莹的眼里,像一只误入迷障、寻不到出路的小鹿。袁迦莹歪了歪脑袋,忽然话锋一转,笑问道:“你订的是哪家的餐?这厨子手艺不错。”


  鱼在藻始料未及,啊了一声,有些结巴:“是,是顾时雍家的厨子,我怕我做的东西太难吃了,所以......”


  “谢谢你,”袁迦莹雀跃道,“这种正宗的西式餐点,我上一次吃到还是在法国。”


  “你去过法国?”


  “是啊,我去打工。”


  “你去这么远的地方打工?机票钱能挣回来吗?”


  见鱼在藻成功被自己带偏了思维,袁迦莹嘿嘿一笑:“我还去过很多地方打工,欧洲、美洲、甚至北非,我都去过。”


  鱼在藻微讶:“你......阅历还真广哈。”


  袁迦莹重新抱着枕头趴了下去,脸上的肉肉被挤作一团,看上去过于可爱:“小鱼组长,你们组的拍摄搞砸了,方案还能交吗?”


  鱼在藻叹了口气:“还交什么?妥妥的输给袁编导咯。”


  袁迦莹勾起一笑:“那说好以后不许再不理我了,鱼编导,今晚上药的事情就麻烦你咯~”


  鱼在藻骂她笑得贱兮兮,末了还不忘讽刺:“除了我,你还能找到别人给你上药吗?”


  “找不到,只给你一个人看。”


  “看什么?”


  “看我好看的背!”


  “都是淤青,丑死了。”


  “小鱼组长!这是为了救你!嗷嘶......”


  ————


  鱼在藻感激袁迦莹没有希望得到她明确的回应,她的确需要想一想。


  回到自己家,鱼在藻不脱衣服就滚上了床,直接与好运气打了个照面。


  她抱起猫猫玩偶,嘟嘴晃着人家脑袋:“好运气,你说我身上有什么让袁迦莹喜欢的?”


  好运气:睿智眼神.jpg


  “要你有什么用。”鱼在藻叹了口气,将好运气扔到一边。


  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,鱼在藻灵光一闪,捏起手机开始翻联系人。


  嘟——嘟——


  工具人顾时雍果然很快接起了电话。


  “喂,在藻?有什么事吗?我这边在开会。”


  “我问你!”鱼在藻捏着手机一阵小紧张,“我身上有什么让别人喜欢的吗!”


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,鱼在藻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想象出顾大老板站在会议室外,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。


  “如果要我说的话,你挺可爱的,如果你让我从袁迦莹的角度说的话,那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。”


  “!?”鱼在藻惊了,“你,你怎么......”


  “挨了几顿胖揍了我还能不知道?”顾时雍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揶揄,“在藻,我放心她,至于你自己,跟着感觉走就好了。”


  挂断电话,鱼在藻愣了一会儿,又拨通下一个号码。


  “喂?小鱼组长?”孟才的声音高调,“我听说你们摄影棚的事了,你们怎么样?袁仔的伤没事吧?”


  “可能得有几天不能动弹,”鱼在藻有些心虚地默了默鼻子,“那个,孟才,我问你个事儿呗。”


  “啊,小鱼组长你说。”


  “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......值得被人喜欢的地方吗?”


  “别的不说,你脑子是真好使,”孟才脱口而出,后知后觉不对,直接嗞哇乱叫,“我去!是不是袁仔跟你表白了!你答应她没有?小鱼组长,我跟你说,你们得请吃饭啊!这事儿必须请!”


  聒噪,鱼在藻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。


  有请下一位工具人登场。


  “小鱼组长很好啊,虽然看上去高冷,但实际心底非常温柔细腻,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,小鱼组长,我觉得你有些时候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了,才把自己压抑到了呀。”


  舒容小天使的话让鱼在藻动容:“你怎么样?笔录那边做完了没有?”


  “刚刚做完啦,小鱼组长,请帮我给袁编导转达一句谢谢,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。”


  “嗯,我会的。”


  鱼在藻放下手机,这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去,如同她自己度过的一个个黑夜,即使再夺目的霓虹灯,也不是她的光。


  但现在,她有了看向窗外的勇气。


  顾时雍说她可爱、孟才说她聪明、舒容说她温柔,还有通话记录上被她骚扰过的很多人,说她勇敢、善良、开朗、长得好看......


  原来,自己在别人眼里,本没有那么差。


  城市不知名的某处,一只蜷缩已久的刺猬缓缓舒展了身形,小心又期待地看向周遭的世界。


  那袁迦莹呢?


  鱼在藻觉得,是时候面对那个人了。


  ————


  因为袁迦莹的伤不方便移动,所以她拿走了袁迦莹的家钥匙,当时还不觉得怎么,经历了一下午回来,她开门的时候竟隐隐有点女主人的紧张感。


  她轻手轻脚摸黑找着开关,生怕吵到还在休息的人,结果不等屋里亮堂,卧室里就传来似乎期待已久的声音。


  “小鱼组长,好久不见哇!”


  “明明才三个小时!”鱼在藻终于打开了客厅里的灯,一边回怼一边走向卧室,袁迦莹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床上,她走过去,轻轻撩开被子瞧了眼,便心里一痛。


  淤血经过几个小时显露了出来,之前这背上还只是些淤青,现在却又多了不少紫红,和血红色的刮伤混合在一起,触目惊心。


  袁迦莹自觉能感受到伤口的变化,打起精神安慰鱼在藻:“小鱼组长,是不是伤口又难看了?没事儿,一会儿上了药,明天起来就好了。”


  鱼在藻为眼前的景象难过,她抿了抿唇,轻声开口:“谢谢你啊。”


  袁迦莹没心没肺地回头傻乐:“见外了不是?”


  “......是舒容让我转达的。”鱼在藻试图给自己找补。


  “哦,”袁迦莹在床上扭了扭,神色不大自然,“内个,小鱼组长,我想上厕所,但是一起身,就生疼。”


  坚决不承认自己已经独立上完两次厕所的事实。


  鱼在藻挑了挑眉,没有戳穿:“那怎么办?我在床上给你把尿吗?”


  袁迦莹面色一红,吞吐道:“那,那到不至于啊,你,你能不能馋我过去一下?”


  洗手间。


  袁迦莹扶着马桶舒了一口气,抬头却发现鱼在藻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。


  “?小鱼组长,我要上厕所了。”


  “我知道啊。”鱼在藻纹丝不动。


  袁迦莹一怔:“你,你不出去吗?”


  “我出去了谁给你脱裤子穿裤子?”


  “!”袁迦莹抓着自己的裤腰带差点一个趔趄,惊慌道:“我、我自己可以!”


  鱼在藻看着袁迦莹通红的耳朵,恶趣味顿起:“哦?是吗?我怎么看你现在只能直上直下呢?弯腰会疼的,还是我帮你脱吧。”


  说着手就往袁迦莹的裤腰带伸。


  “你干嘛呀!”袁迦莹惊慌之下,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,鱼在藻趁胜追击,一手拽着人裤腰带,一手摁在水箱上。


  自己好酷!鱼在藻沾沾自喜,满脑袋都是前两天被袁迦莹壁咚在小巷里的画面。


  快速消化过二十一世纪流行文化的袁迦莹石化当场。


  这算什么?


  马桶咚???


  “我问你,”掌握主动权的鱼在藻邪魅一笑,“你喜欢我什么?”


  袁迦莹一怔。


  鱼在藻不确定自己能听到什么样的回答,她很紧张,但是她不说,反观袁迦莹,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,一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马桶上的尴尬境地。


  “唔......我具体喜欢你什么,我说不上来,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你,喜欢和你在一起,喜欢听你说话,喜欢听你笑,甚至听你骂我我都开心,我想......只要是和你在一起,我就是喜欢的。”


  袁迦莹怯怯地抬眼去看鱼在藻的脸色:“这个回答可以吗?”


  “你不觉得我可爱聪明温柔善良吗?”


  “?”袁迦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“你不觉得我直接说这些词语显得很谄媚吗?”


  鱼在藻紧紧盯着苦恼的袁迦莹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

  “你笑什么?”


  “没什么,”鱼在藻擦掉眼尾尚未成形的泪,含笑轻声回答,“以后对我好点儿。”


  袁迦莹呆了一瞬:“你说什么?”


  “我说!以后对我好点儿!”鱼在藻眼睛红红的:“女!朋!友!”


  孤身栖居海底的鱼在藻,总算鼓起勇气迎上了海面的光,而这抹光已经呼唤了她很久。


  被光温暖的刹那,她看清了外面的景象。


  原来,世间竟有四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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